栝楼根汤

栝楼根汤

【处方】:栝楼根3分,石膏2两,人参半两,防风半两,甘草半两(炙),葛根1两半(生用,干者只3钱)。

石膏

又名:细石、细理石、软石膏、寒水石、白虎、玉大石、冰石

性味:辛甘;寒;无毒

功效:解肌清热;除烦止渴。主热病壮热不退;心烦神昏;谵语发狂;口渴咽干;肺热喘急;中暑自汗;胃火头痛;胃火牙痛;热毒壅盛;发斑发疹;口舌生疮;痈疽疮疡;溃不收口;汤火烫伤

人参

性味:甘、微苦,平。

功效:大补元气,复脉固脱,补脾益肺,生津,安神。用于体虚欲脱,肢冷脉微,脾虚食少,肺虚喘咳,津伤口渴,内热消渴,久病虚羸,惊悸失眠,阳痿宫冷;心力衰竭,心原性休克。

防风

又名:铜芸、回云、回草、百枝、百种、屏风、风肉

性味:味辛;甘;性微温

功效:祛风解表;胜湿止痛;解痉;止痒。主外感风寒;头痛身痛;风湿痹痛;骨节酸痛;腹痛泄泻;肠风下血;破伤风;风疹瘙痒;疮疡初起

甘草

又名:美草、蜜甘、蜜草、蕗草、国老、灵通、粉草、甜草、甜根子、棒草。

性味:甘;平

功效:益气补中;缓急止痛;润肺止咳;泻火解毒;调和诸药。主倦怠食少;肌瘦面黄;心悸气短;腹痛便溏;四肢挛急疼痛;脏躁;咳嗽气喘;咽喉肿痛;痈疮肿痛;小儿胎毒;及药物、食物中毒

葛根

又名:干葛、甘葛、粉葛、葛葛根、葛麻茹、葛子根、葛条根、鸡齐根。

性味:甘;辛;平

功效:解肌退热;发表透诊;生津止渴;升阳止泻。主外感发热;头项强痛;麻疹初起;疹出不畅;温病口渴;消渴病;泄泻;痢疾;高血压;冠心病

【制法】:上锉,如麻豆大。

【功能主治】:风温渴甚。

【用法用量】:方中葛根,《景岳全书》作“干姜”。

【摘录】:《类证活人书》卷十七

【病论】

程门雪遗稿(下)

胎前篇  妇人胎产,列为专科,代有名家。妇科之书,浩如烟海,非能以数言尽也。《金匮》亦列妇女一门,明乎胎产之证,虽非专家,而其大旨,亦当知晓。故今所言者,乃仅释《金匮》之妇人病耳。妇人门共分三证,即妊娠、产后及杂病也。妊娠、产后均为妇人所独有,杂病治法,本同男子,惟有独为女性所有之杂病则不得不别出治法。
今先言妊娠。妊娠即胎前也。胎前之证虽多,大要不出三种。一为因胎而成病者,一为因病而伤胎者,一为病不关胎,病自病,胎自胎,而治病之法,恐有妨胎,故不得不另设治法者。胎前各证,无能出其范围者矣。
《金匮》妊娠篇第一条,乃言妊娠之脉证,因其脉证,而藉以断其妊娠,并及治法及救误。其原文曰: “ 妇人得平脉,阴脉小弱,其人渴,不能食,无寒热,名妊娠,桂枝汤主之。于法六十日当有此证。设有医治逆者,却一月加吐下者,则绝之。 ” 按此条文义,有许多不可通处,按之事实,亦无大用,只能阙疑,存而不论可也。如妊娠本非病,何必主桂枝汤?即用桂枝,何以无寒热?六十日当有此证者何证?岂即阴脉小弱,其人渴,不能食之证耶?此证二月之间,殊不多见,不知何所见而云然。况即有之,亦非要病,何以无病而医,竟至医治而逆耶。加吐下则绝之之 “ 绝 ” 字尤为费解。或谓绝其病根,或谓绝其医治,或又谓绝其妊娠。聚讼纷纷,莫衷一是。实则《金匮》为医家之书,非训病家者。绝其医治,乃告病家之言,非以训医者,意不相合也。若谓药苦,当勿药有喜,于妊娠本可通,何以又用桂枝汤,又何以云医治逆者。有逆必有顺,必非勿药之证矣。若云绝其病根,则语太浑融,何病不当去其病根?何治不当去其病根?而必谆谆于致误之后乎,意亦不当。惟绝其妊娠之一解,尚无破弊,但亦无益于事理,故吾谓可存而不论。揣其大意,则其中恐有缺义,而辞意可分两段:首一段,乃以脉证断妊娠之是否,次一段,则言妊娠恶阻之治法也。何以言之?妇人得平脉,是脉不病也,月事不见,虚者当见虚脉,瘀者当见涩脉,今脉无病象,而月事不来,即其停也非病可知,当属妊娠无疑矣。此即《素问 · 腹中论》 “ 身有病而无邪脉 ” 之义。断孕论脉,以此最确。余若寸口脉动,阴搏阳别诸法,虽出经文,却难必其有验,只以月事不至,脉无病象,断之最效而最易行,故仲景取之也。此第一段,以脉证断妊娠是否之义也。二段则言恶阻,原文 “ 于法六十日当有此证 ” ,而不明言其何证,惟推其语意,则此证为妊娠二月所必见者,故曰 “ 于法六十日当有此证 ” ,可知其证必普通常有,而非奇异之证矣。妊娠二月最常见者,莫如恶阻,则呕吐喜酸恶食是也。原文又谓: “ 医治逆者,却一月加吐下 ” ,吐而曰加,可知原来本吐,特因其医治不合,故加重耳。吐则恶阻也,六十日当有此证,而证中有吐象者,即不明言,无论何人,亦知其恶阻矣。女子以肝为先天,受胎之后,血养胎而不涵木,肝体亏则肝用强,犯胃则呕,胃受剋则恶食,肝体虚,求助于食则喜酸,孕则经停,经停之后,精华则养胎元,其中浊气无从发泄,乘肝之逆而犯胃,胃虚正不胜邪,则呕吐作矣。其必发于六十日者,以六十日为肝胆养胎之时也。由此言之,恶阻之因,虽由于经阻,而恶浊之气上逆,血不养肝,木来乘土,胆胃不降,尤为恶阻之主要病因也。桂枝汤方中,桂枝辛通,初受胎时,凝结未牢,不可轻用。甘、枣味甘,呕家所忌,唯生姜和胃降逆,去秽恶,芍药和肝,为必用正药。全方却不足取,不能盲从。恶阻轻证,不治自愈,二月一过,其证自平。重者日夜呕恶不绝,上逆甚则下必脱,恐致殒胎,非药不可。其治亦不出柔肝和胃,芳香鬯中数法。惟一切行气破气滑利之品,当忌用耳。半夏为止呕主药,后人以动胎忌之,甚可惜。或谓姜制则不碍胎,亦理想之谈,惟众俗所趋,不得不随波逐流,实则不必忌也。妊娠篇第二条: “ 妇人宿有癥病,经断未及三月,而得漏下不止,胎动在脐上者,为癥痼害。妊娠六月动者,前三月经水利时,胎也。下血者,后断三月,衃也。所以血不止者,其癥不去故也。当下其癥。桂枝茯苓丸主之。 ” 此条则言妊娠之变证,而非谓寻常之病矣。古文太简,又多脱落,后来解者,无一人能明白通畅,反致惑人,不如不释。今特为解释如下。知仲景之文深有至理,固非模棱之语、敷衍之词也。未释此条之先,当知妇人受胎之种别,平时经事调匀,停后毫无病脉,经停而受孕者,常也,然有居经者,三月一至,有避年者,一年一至。当详问平素,不能以其经停即谓之孕也。又有垢胎者,受孕之后,经行如常,经并不停,胎已渐长,不能以其经行而断其无孕也。此条所言之妇人,则垢胎之体耳。其曰: “ 前三月经水利时胎也 ” ,明谓其经行之时,即以受胎矣。垢胎之体,孕后仍当经行,今行而又停二月余,是与素体不合,可知其停,并非因孕而停,乃凝瘀而蓄耳。平常之人,经停受孕之后,而得漏下,则为半产,急宜固胎为主。今体与平人不同,停不因孕,而为瘀凝,即见漏下,亦宿瘀泄,非殒胎也。故申之曰: “ 下血者,后断三月衃也。 ” 明言其所下之血,乃停三月之瘀蓄,是衃而非胎矣。按之常理,胎动当在六月,动时当在脐下,今经断未及三月而动,动又不在脐下,而在脐上,其故何哉?盖其中有二因存焉。胎动应在六月,今未及三月而动,在常人本为不合,若在垢胎之体,则知其受胎之日远在前三月经行之时,益以经断之二月余,是亦六月矣。从其经断三月之不当动,而推得其受孕不在经断之时,非妙法欤。胎无三月能动之理,今虽未及三月而动,实则仍六月也。此理历来注释者均无人知,犹谓三月而动,为胎之变,或谓三月而动,乃衃非孕,最为无稽之谈。仲景妙文,精华内蕴,为后人所湮没丧失者,众矣。此其胎动在未及三月之理也。至其动在脐上者,则另有因。原文不谓其人宿有癥乎?癥者真也,瘀血所结之痞块也。胎动本在脐下,今反在脐上,又询知其人素有癥结,则知其动在脐上者,乃癥痼在下逼其胎向上而动耳。癥碍血行,故经断三月。经断三月,衃留益多,满而外泄,故得漏下不止。是既经之停、经之漏、胎之不安,均属癥痼为害。庆父不去,鲁难未已,不去其癥,病无已时也,故曰当下其癥。下癥当用去瘀之品,有胎之体亦无碍。《内经》曰: “ 有故无殒,亦无殒也。大积大聚,其可犯也,衰其大半而止。 ” 所主桂枝茯苓丸,方中祛瘀之品,不过桂、芍、丹、桃。其所以不取用大黄、、芒硝等猛剂,殆亦衰其大半之意耳。其言甚可思,凡有孕而当行攻下者,盖当以此为法乎。
其第三条曰: “ 妇人怀妊六七月,脉弦发热,其胎愈胀,腹痛恶寒者,少腹如扇。所以然者,子脏开故也。当以附子汤温其脏。 ” 此条文字,本极明显,无须注释,意谓怀妊腹痛,证有由于子脏开而得者。其症状原因治法,均详列无遗,照病断证,照法施治,固甚易也,乃为后人一注,便生错误。其胎愈胀,非病象也,乃以为病象,少腹如扇,解作阵阵作冷,如扇扇之,尤误。乃千篇一律,更无独出手眼者。仲景有知,亦当呼冤于地下,今特为正之。怀妊至六七月,其胎已渐长大,非复从前之渺小,故曰其胎愈胀,并非谓其病胎愈作胀也。胎长大则胀,胀则子脏开,不观妇人临产之日,先有白汁淋漓不绝之象乎。则胎胀子脏开,液不藏之原因也。因胎胀而子脏开,因子脏开而受寒,述其因也。恶寒发热,有似表证,脉不浮而弦,弦者寒也。更见腹痛,知其寒在里也。少腹如扇,乃言少腹一起一落,高低急促,与呼吸相应也。如扇乃象形,与鼻扇之扇同一解释。里寒腹痛,脉弦,而见少腹高低,起落如扇,则知寒入子脏,挟冲而动,肝木横逆,胎儿不安,势非轻浅,盖妊娠腹痛之重证,急宜温其子脏之寒。即见寒热,但里重于表,仍从里治。况其寒热,无头痛骨楚之象,非必表证,仍因腹痛脏寒而起者耶。故曰: “ 当以附子汤温其脏 ” 。附子汤方缺而未见,或谓即伤寒附子汤。以药证之,附子温脏寒,为君;白芍和肝止腹痛,为臣;参术温脾固胎,为佐,固极相合,其信然欤。此条本明显无奇,惟历来注释者,均以少腹阵阵作冷,如被扇之状释子脏如扇之证,穿凿附会,点金成铁,为可异耳。
第四条曰: “ 师曰:妇人有漏下者,有半产后因续下血都不绝者,有妊娠下血者,假令妊娠腹中痛,为胞阻,胶艾汤主之。 ” 此言妊娠腹痛,有胞阻之证也。《医宗金鉴》妇科谓 “ 妊娠腹痛曰胞阻 ” ,大误。要知胞阻乃妊娠腹痛之一证,非尽腹痛均可谓之胞阻。古人解经,可笑如此。本条主要论述妊娠腹痛下血之证治,余俱陪衬文字。胞阻二字,照字面解之,乃阻胞中之气血,似乎当用通利,但以见证及所用胶艾汤方合之,又似不协。愚意当以方证相合为主,不必定从名称上着想,若但以胞阻病名论治,必不能见下血之证,即见下血之证,亦当如前一条因癥下血之论治,和能主胶艾汤。今以方证合之,当是血虚气滞。其下血乃冲任不摄,血不归经。血若不止,必有殒胎之险。方中重用地黄补虚恋胎为君,归、芍、胶、艾养营和肝为臣,佐川芎以行滞气,艾叶以温子脏,且炮黑姜又能引血归经,乃一补多行少之方也。此放即胶艾四物汤,女科以之统治调经、胎、产一切虚寒腹痛下血之证,无不效如桴鼓。本条胞阻既用此方,其证又相同,则其病因,断无纯属气血阻于胞中之理,当舍名取实可也。
又有土湿木菀,木陷土中之痛,脾主湿,脾虚则湿聚,肝主血,木郁则土菀。如第五条所谓 “ 妇人怀娠,腹中 痛,当归芍药散主之。 ” 者是也。 痛者,绵绵而痛,痛无休时也。方用归、芍养血和肝,川芎以行血中之滞气,苓、术健脾,泽泻以泻土湿之有余,亦肝脾并治之法也。方中分量,芍药最重,和肝脾为君也。泽泻次之,渗土湿为次也。其意岂不昭昭若揭乎。从第三条起至第五条,均言妊娠腹痛之证,而各各有别:有子脏开而受寒者,宜附子汤温子脏;有下血腹痛者,为胞阻,宜胶艾汤调冲任;有土湿木郁者,宜当归芍药散和肝脾。推而广之,其变化无涯举矣。
本文: “ 妊娠呕吐不止,干姜人参半夏丸主之。 ” 半夏降逆和胃,干姜温中祛寒,人参补中益气,方只三味,以其功能推之,则知此条,所谓呕吐不止者,证系脾胃虚寒之呕吐,故以扶正祛寒、和中降逆之方法治之。又可知此条所指之呕吐,必见呕吐清水,苔白脉迟诸虚寒证,方可用此法也。
本文: “ 妊娠,小便难,饮食如故,当归贝母苦参丸主之。 ” 此条眼目在 “ 饮食如故 ” 四字。盖小便难为脾肾阳虚,膀胱宣化失司,则必见食少纳减之证,今饮食如故,肾阳能蒸动可知。肾阳自足,则不当见小便难,可知其并非肾阳不足、膀胱不能宣化。又无身重腹满之证,则更非水气不行。以其所用方剂证之,当归行血疏肝,贝母解郁化痰,苦参清火泄热,是一疏肝解郁泄热之方。乃知其小便难者,为郁结伤肝,肝失疏泄,五志化火,火郁不申之证矣。推其证侯,小便难之外,必兼烙热黄赤之象,脉必弦数,苔必黄,舌必绛,方合肝郁化火、郁结不舒之证,方可用当归贝母苦参丸之法,后人柴胡清肝、龙胆泻肝等方,均从此脱胎者也。
本文: “ 妊娠有水气,身重,小便不利,洒淅恶寒,起即头眩,葵子茯苓散主之。 ” 此论胎前有水气之证,即后世所谓子肿、子满、子气各证也。小便不利而见身重,水湿不能宣化而溢于腠理也。水湿内蕴,阳气痹塞不通,则洒淅恶寒,水湿伤阳,清气不得上升,则生眩晕。但用葵子茯苓散淡渗水湿,水湿去则诸病悉愈。惟葵子滑利,胎前所忌,后人每不敢用,且胎前肿满,每起于七八月间,太阴司胎之时。脾肺气虚,亦生肿满,便不能再行渗利。后贤薛立斋谓:胎前作肿,纵生水湿,终属脾虚。所定全生白术散(白术、茯苓、大腹皮、橘皮、姜皮),四君子、六君子等汤,均为健脾之剂,颇能高出一筹。实则肺气虚不能行其津液,水精不布者,尤居多数。前人有以春泽汤去桂枝治子肿,寓有深意,可以取法。胎前作肿,不外健脾渗湿、顺气安胎八字。如《济阴纲目》所言:但一泻气利水,则愈。此谬论也。
本文: “ 妇人伤胎,怀身腹满,不得小便,从腰以下重,如有水气状,怀身七月,太阴当养不养,此心气实,当刺泻劳宫及关元,小便微利则愈。 ” 此条亦属胎前子满、子肿之类,惟与用葵子茯苓条有虚实之辨矣。此言伤胎,非胎伤之后始见各证,乃先有腹满等证,然后伤胎,乃倒装文法。能通其文理,则意义自明。人身之水,化而下行为溺,水中之阳,化而上升为气。气为水所化,故仍化为津液,气结子胎,亦结为水衣,实积气以举胎也。故将产先破水衣,护胎亦赖水衣,水衣护胎而不坠者,气统血故也。若有形之水不行,则逼胎下坠,气陷而不升,则胎不举,故曰伤胎。推原水之不化,由于肺不通调,而肺不通调,又由于心火剋金,故刺泻劳宫、关元,以泻火行水。劳宫心穴,关元肾穴也。刺法不传,代以汤剂,则养肺清心、导心府、宣膀胱,在所必用。昔人谓胎前宜凉,实本此义。惟数典忘祖,不知所自出耳。文中身重,或谓 “ 重 ” 即 “ 肿 ” 字,古文通用,且 “ 重 ” 即有水湿之象,义本通也。
本文: “ 妇人妊娠,宜常服当归散主之。 ”“ 妊娠养胎,白术散主之。 ” 此二条,言胎前通用养胎之法也。当归散用归、芍和营,川芎行气,黄芩清热,白术安胎,乃胎前体热者之法也。芩、术为安胎之药,人多知之,以胎前多热,热则伤胎元,胞系于脾,虚则胎坠。故用黄芩清其热以保胎,白术健其脾以举胎也。但胎前虽属热者多,亦有寒湿之证,如第二条白术散,用白术、牡蛎以燥湿,川芎温血,蜀椒去寒,则胎前寒湿者之方治也。仲景列此养胎二方,极有深意,恐后人之偏凉畏热,故出一当归散以清热,即出一白术散以治寒水,以示无偏之意。而识医之用药,有经有权,不能以一言蔽之也。二方之中,同用川芎,川芎温行,后人忌用,不知补中无行,便成呆补,且平时不疏利气机,临产必多窒碍,故二方均用川芎,以示行动之药,不必尽忌。用之有法,碍而不碍也。仲景著书时,一若预知后人有胎前忌热,忌通行之陋习,而先为此以矫正之,不亦异哉。妊娠门中,共文十一条,方十首,丸散居七,汤居三。盖汤者荡也,妊娠当以安胎为主,攻补皆不宜骤,缓以图之耳。
尚有一条在妇人杂病门中,亦当移入胎前,即转胞之证是也。本文: “ 问曰:妇人病饮食如故,烦热不得卧,而反倚息者,何也?师曰:此名转胞不得溺也。以胞系了戾,故致此病。当利小便则愈。宜肾气丸主之。 ” 此言胎前转胞之证治也。下不得通,则反上逆,因不得溺而见烦热,不得卧,倚息,则病在上而本在下。其病因盖由胎重压胞。胞者,脬也。胞系了戾不顺,胞为之转,胞转则膀胱宣化不利,故不得溲溺。水气无有出路,反从上逆也。肾气丸化气通阳,气壮举胎,胎举则膀胱宣化得行,小便通利,下通则上病自愈。此以肾气丸利小便之意,非谓但利小便即可以治转胞也。其证少腹必坠胀难忍,小溲点滴。其病因亦不止胎重压胞一源,惟胎前者居多数耳。《甲乙经》云: “ 转胞不得溺,少腹满,关元主之。 ” 明言转胞有少腹满之形,且当从肾脏主治。关元肾穴,仲景肾气丸有本矣。后人论此证,则有虚实之分。如饱食疾走,忍尿入房,忍精不泄脬热闭塞,均实证也。血少气虚,胎气不举,下压膀胱,则为虚证。治法除肾气丸外,有以沉香、木香利气者,有以盐汤探吐开上,上窍开则下窍利者。而丹溪以补气开举之品为君,佐以探吐。惟上举各法,尤为虚人所宜,故学者每多取用,实能补前人所不及,至足法也。
妊娠篇
胎前之病甚多,然以大要分之,有二大别:一为因胎以成病者,一为因病而碍胎者。因病碍胎,无论外感内伤,均能致此,当于杂病门中求之。惟未伤胎时,以去病为主,安胎为佐;既伤胎后,以安胎为主,去病为佐,为不同耳。因胎而成病者,以其必有胎,然后有此病,故为胎前专侯。今就此论之,以免滋蔓。一曰验胎。何以知其有身?曰:当于脉中验之。书中言胎脉甚夥,而各不同,有谓寸口脉动甚为有子者,有谓有胎之脉,当阴搏阳别者,有谓脉滑大为有胎者,又有谓当脉动如珠者,左大为男,右大为女者,然诸说有验有不验,未能确定一是,故医者每以验胎为难事。实则诸说之真谛不过形容有胎之脉当生机流动,无涩滞而已。以余考之,验胎之法,当以 “ 身有病而无邪脉 ” 一语为最佳。何谓身有病?月事不行是也。月事不行,乃不通之象,当见涩滞之脉,今无邪脉,是不见涩滞而反见滑利,滑利则生机流动,与病不符,则知其经停非病,而有胎矣。以此消息,验胎之脉,无有善于此者。若初次有娠者,可于乳头验之。有娠三月,乳房发胀,乳头变黑,不如此不成胎也。怀胎六月,腹中必动,间有不动者,必有漏红之急。漏红太甚,血不养胎,胎萎不长,故不动。但能漏止血足,其胎自动。当以法治之。 至于验腹分男女之法,当于五月以后行之,男胎背朝外,故形如釜,女胎足朝外,故形如箕。此法甚验,以其从实践而来,非虚语也。二曰恶阻。普通有胎者必见之病状也。其期每在受孕二三月中,轻者不治自愈,重者非药不除。其因有数:一为肝胆之气上逆。以一二月中,肝胆养胎,受胎之后,血尽养胎,不能兼养肝胆,肝胆无制,胆火上逆,胃亦随之,呕恶酸苦,喜食酸物,木之味酸,虚而求助于食,故喜酸也。宜养肝体以柔肝用,泄胆火而平胃逆。养肝滋血,如白芍、乌梅、石斛、木瓜、元参、阿胶、橹豆、胡麻、女贞之类,清泄胆胃,如金铃、姜山栀、川连、黄芩、黛蛤散、橘皮、竹茹之类。甘酸、酸苦最为要要,甘酸化阴,酸苦泄热,且酸能补助肝体也。如呕吐痰水甚多者,胃有痰湿,宜复以二陈、温胆之类。如呕恶昼夜不止,势甚剧者,上逆甚则防其下脱,急宜降逆平和,当辨其舌苔脉象,以定治法。如苔黄腻,底尖绛,脉弦数者,胆火上炎,前方不应,可用黄连解毒、龙胆泻肝诸法。大便闭者,幽门不通,上冲吸门,非通下不可,当归龙荟丸。不能以有胎忌攻,当从有故无殒之例。此症此治,曾经验过。如舌光绛无苔,脉细数者,阴虚肝阳化风,气火上逆,洋参温胆加黄连,或十味温胆汤亦可。如再不应,则以大剂育阴增液之品煎汤,以苏梗、香附、乌药、陈皮等行气降逆之品磨冲或研末冲服。育阴而不碍气,顺气而不伤阴,亦良法也。一为浊气上冲。女子受胎,则月事不行。月事者,血之余也。平时有余则闰,而月一下,既已有孕,则下以养胎,上为乳汁,无余故不下。故有胎则经停,乳子则经少,其明证也。惟其中有精有浊,其停也,不能专取其精华而遗其糟粕。其精者以养胎,以化乳,其浊者停而不出,无所发泄,反从上逆。胞胎系胃,胃脉通心,由脉上冲,则为呕恶,故俗名恶心,良有以也。惟其上冲之路,必由胃逆,胃气强者,冲不上至,故恶轻,或并不恶。曾见有一生受孕,从无恶阻者,即是胃气强之故。亦有体虚甚而无恶阻者,则以其血质甚清,浊气不多也。此系体质之故,无关病理。若胃弱而浊气重者,则断无不恶之理。其治以芳香化浊为唯一之法,故藿、佩、砂、蔻在所必用。夹热加茹、连,夹湿加吴萸、丁香。而和胃健中,亦不可少,以浊之上逆,必由胃虚,故四君、异功等汤亦当合用也。 产后篇
《金匮》产后病,首标三证,即病痉、病郁冒,病大便难也。产后不止三证,而独以此三证为言者,以其每易相因同见,而为产后病之大纲也。后人不察三证为三大法,如太阳之麻桂、青龙焉,实为错误。盖三证之本固同,唯兼见不同,知其本则其末自明,纵有变幻,亦能指挥若定,故仲景特提出常见之三证本末同异,以为标准,庶乎有所取法耳。新产之后,血去太多,血虚乃必然之理,血为阴,血虚则亡其阴。亡阴血虚,阳气独盛,热逼汗泄,故喜汗出,汗多亦必然之理也。血虚亡阴,阳盛多汗八字则为新产三证之本。熟此八字,然后再观其流变。如汗出表虚,腠理不固,风邪乘虚入中,血虚阴亏,不能荣养筋骨,汗出津亡,不能润泽关节。阴亏阳盛,阳盛则生热,热盛则津液愈亏,风邪鼓动,风火交扇,筋骨不荣,则背反强,脚挛急,手搐搦,而为痉病。若亡血之后,复得多汗,血去阴伤,汗多津竭。胃为阳土,肠为燥金,津液即亡,肠胃益燥,肠无津润,宿垢无以下达,传导之令不行,水涸舟胶,则为大便难。血虚于下,则为下厥,阴厥于下,不能配阳,孤阳无依,独越于上,则为冒。阴弱于内,阳浮于外,逼汗外泄,汗出孔疏,外寒易袭,则为郁。寒束于外,阳无所泄,独冒于上,则头眩晕,独头汗出,则为郁冒。阴涸于下,则便坚。气冲于上,则呕逆。便难呕逆,而与头晕头汗出同见,是大便难而兼郁冒矣。头晕汗出,而见肢搐背张,是郁冒而兼痉厥矣。大便难最轻,郁冒次之,痉厥最重。三证可以同见,可以依稀而见。以其标虽不同,其本则同,同者何?即血虚阴亏、阳盛汗出八字是也。至言治法,经未出方,然可以意想得之。痉为血液不足,汗出受风,宜养血祛风而柔筋脉,借用桂枝加栝楼根汤合四物汤颇合病症。后人清魂散、古拜散用黑芥穗祛营分之风,甚妙。再参养营舒筋,治无不效也。大便难,经方可用脾约麻仁丸,时方若吴氏《条辨》增液汤、增液承气,陶氏黄龙汤、玉烛散等,亦佳。惟纯虚者,用养营润燥,少佐行气通幽,如苏子、麻仁之类。虚中夹实,则朴、枳、硝、黄亦可合补药用。仲景治产后便坚用大承气者有二方,虽非常法,聊备一格,非绝对不可用也。当以证为辨,痞满坚拒作痛方可用之。但硬不痛,惟有滋润一法,不能攻下。《伤寒》谓苔滑者不可攻。滑字极有经验,一切病症,应行攻下,均当于此致意,不独伤寒一门也。郁冒,经出小柴胡一方,先疏其郁,郁去则冒亦减,意良美也。惟阳升而冒,柴胡究不相宜。南人体虚,尤为枘凿。冒宜养阴潜阳,郁宜疏解辛散。求其疏郁而不升阳增冒者,其唯黑芥、焦防之属欤。以言时方,似以清魂散合养血柔肝、潜阳为当。总之三证之治,虽有差池,而养血补虚,终为要著。丹溪谓产后无论何证,总以补血为主,不为无见。但当察其兼证,以定制方之法耳。新产之病,除三证外,次则腹痛。以新产之时,恶露未净,血滞气凝,最易腹痛,故生化汤为产后必服之剂。仲景则出枳实芍药散一方,枳实炒黑入血,祛血中之结滞,芍药和肝调营佐之,下以大麦粥。大麦和肝养心脾,心生血,脾统血,肝藏血,产后血虚正虚,故用之以扶正补虚,虚实并治,为产后恶露未净、血瘀腹痛之正方。后人妄言产后忌芍药,真不读仲景书者也。方仅三味,虚实均以照顾,较之后世女科产后腹痛祛瘀之方,药多意少,高明多矣。枳实、芍药和肝祛瘀,和剂也。仲景既定为产后血虚,肝木侮土,恶瘀未楚之正方,又从本方之偏胜极则而分攻补两法。本文: “ 产后腹中 痛,当归生姜羊肉汤主之。并治腹中寒疝,虚劳不足 ” 一条,是则产后腹痛,偏于虚寒者之治也。 痛者,旧释为缓痛,缓痛固属虚,然不必虚痛尽缓,缓痛二字,不能尽虚寒之象也。无论缓痛、急痛、大痛,大抵以喜按、喜热、喜踡伏为辨。若见其证,更参色脉,毫无热症实象,方可断为虚寒。则 痛二字,当指虚寒之各证而言,非可一也。当归温血,羊肉补虚,生姜散寒,为血海虚寒之圣剂。产后气血大伤,胞室空虚,客寒内犯,寒搏血虚,血得寒则血凝而不流,血不行则气停而作痛。其喜热者,寒得热则行也;其喜按者,虚则喜实也;其喜踡伏者,寒则收引,踡则阳气团聚,令暖内温,欲以胜其寒也。用当归生姜羊肉汤无一不切。或谓羊肉太补,非痛所宜,不知羊肉气温味厚,味厚能补,气温能通,是通补,非呆补也。加以当归温行,生姜辛散,系一完全通补奇脉之方。痛虽属虚,寒则宜散;虚虽当补,滞则宜行。昔人谓痛无补法,非真谓绝对不能用补药,惟纯补、呆补则终非合法耳。此方治虚痛,其妙在能用补药,而尤妙在选药制方。通补之方,固无出此三味右者,用之屡屡,验亦屡屡。若胃虚不能受羊肉者,服之恐吐,不得已而思其次,胶姜饮,胶艾汤亦可代之,惟功力稍逊耳。
本文: “ 师曰:产妇腹痛,法当以枳实芍药散,假令不愈者,此为腹中有瘀血著脐下,宜下瘀血汤主之,亦主经水不利。 ” 此则产后腹痛,偏于瘀实之主方也。设用而不应,或见虚象,当从虚治。假令不愈,非不合也,乃方轻不能胜病,病症仍在,反见纯实之象,自当更进一步论治。瘀血著于脐下,桃仁攻瘀,蟅虫破络,方极重峻。以产后体虚而有实邪,急祛其实,免致迁延伤正。炼蜜和丸,甘缓以和药性;以酒煮服,温行以助药力也。其证必见脐下坚结,拒按大痛,便黑目黯诸瘀结状,方可用此,非投枳实芍药散不应即攻也。产后腹痛,分此三法,而以枳实芍药和肝祛瘀为主。偏虚、纯虚者,当归生姜羊肉汤温之补之;偏实、纯实者,下瘀血汤攻之荡之。若嫌过峻,则生化加参汤,生化汤加五灵脂、百草霜等,均可代用,是在临证之权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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